断了气

AO3:kanna520
亲亲妹妹@兔洛琳

回到顶部

【聖鬥士/雙子】雨

依然是舊文,將近8~9年了吧



  雅典的上空在確定進入冬季之後,那片陰霾似是早有預謀地忽然浮現。遠方的山林被一股巨大的雲霧吞噬,海浪奔騰。這是一個朦朧而曖昧的說法,因為多數人對於雨季將至,甚至是暴雨將至也早就有所預料。不過這並不影響希臘人樂天散漫的性格,不管怎麼說,充其量也只是下雨。

  雨勢在一顆顆水珠彈入地面後的一段時間裡傾瀉而下,夾雜著狂風大舉侵略衛城,嘩啦嘩啦地,任何人只要在此時稍想探頭,都會立即縮回去,然後悻悻然地轉身去找點其他更有意義的事來做。

  也有人曾在暴雨中執行任務,像日本忍者一樣,壓低身體以光速穿梭在樹林間,神秘莫測。加隆本人沒有嘗過這種滋味,他不確定撒加有沒有。他記得海水包覆身體的感覺,卻不太記得雨刺進身體裡是否真會帶來麻木。而眼前希臘山巒已融入灰濛濛的雲霧中,當這些東西加上雨水以及空氣對視線進行阻隔,最好的詮釋方法還是什麼也看不清,只看得見眼前那塊地,然後其他擺飾或是桌子與床,也都一併納入短暫的陰暗之中。加隆把腳翹上桌子閉上眼繼續想。

  雨雖然下得很大,但不妨礙他敏銳的警戒心,許多瑣碎的雜事帶著一點僥倖造訪過他的腦海,從遠方飄來,又飄向遠方。宮外有一陣混著水的腳步聲已經持續好幾個拍子,啪搭啪搭,啪搭啪搭,好像會就這麼直到天荒地老。

  加隆迅速坐起身子,看見門口有道黑影探入,緩慢的,一成不變的,即使全天下人都染上急躁的病,他也能抱著手臂輕笑,然後一臉事不關己地走開,就連一場大雨也未能讓他改變作風。

  「真希望你不是來這裡向我借傘的。」加隆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子走過去,不意外發現雙子宮門口有一大攤水痕,以大軍入侵之勢朝向自己腳邊襲來,有的更往旁邊四竄。他嘖嘖兩聲,皺緊眉頭,不太樂於見到這樣的情況,但已別無選擇。

  男人甩甩用來擋雨早已濕透的披風,一手抹了把額前緊貼頭皮的紫色瀏海,渾身的負擔彷彿在被大雨吞噬的那一刻又增加了,黃金鎧甲也四處滴著水,因為這場大雨而黯然失色。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穆的唇邊擒著一抹從容不迫的笑容。

  加隆環著手站在一旁,他正仿效他親愛的哥哥那樣用帶有潔癖的視線盯著地板,可惜這是所有情緒裡他最無法還原的神情。他悻悻然地聳肩,「哦,可我覺得你的表情看上去暗示我要遭殃。」

  在這樣的大雨天裡只會有兩種情況,極好或者極壞。他希望不是後者。

  「如果你願意和你的哥哥更相親相愛一點,我想這會是個好消息。」穆糾正地說道。

  加隆挑了挑眉示意他可以一口氣揭開這張鬼牌的謎底。

  「撒加說他要回來,你最好快點帶把傘去接他。」穆瞇了瞇眼,水珠就順著他的睫毛墜落,他說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雙子宮,那瞬間加隆覺得自己聽到他的嘆息。

  也是,他還要走回那不見盡頭的雨中,任誰都會想在此時嘆息吧,但現在加隆只覺得自己的臉黑了幾分。要知道外面這是多大的雨,而他竟然要去給那個相親相愛的老哥送把傘?

  就別說要他用雙腿從第三宮一階一階地爬上去,並在阿布羅狄那該死的魔宮玫瑰下爭口氣活著。而且,而且──加隆轉頭目瞪口呆地想:要怎麼在這座空蕩蕩的雙子宮裡生把傘?

  走回宮殿裡放眼望去,高聳的圓柱拉出幾道孤獨的黑影,每個角落都不見此刻於他──或者該說是他親愛的老哥──而言是救命稻草的主角。雙子宮裡怎麼可能有傘,再怎麼看在加隆眼前除了桌椅與床,水杯與幾個瓶罐和一個大木箱外,就是長不見底的廊,空虛得可憐。

  他在聖域裡消失了十三年,吞過的海水更勝於淋過的雨,雙子宮裡怎麼可能會有傘?

  撒加在教皇廳裡待了十三年,冷澈的浴水更勝於淋過的雨,雙子宮裡怎麼可能會有傘?

  加隆搖搖頭,果斷放棄尋找一件不應該存在的物品,隨即拔腿奔出空曠的雙子宮,學穆那樣跑進雨中。當然,在他離開之前還不忘一把抓起撒加昨晚換下的黑袍,做為替代品。

  這是他僅能為那個「相親相愛的老哥」所盡到的一點關懷。

 

 

 

  加隆看到教皇廳的大門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好在他遇到了善良的夥伴們協助,才能在耐性消耗完以前抵達,儘管他們始終沒能往正確的方向給他支援。比如說借一把傘。不過他很幸運,在這一個小時期間雨曾停過一會兒,他急奔在階梯上,偶爾有一片積水,用力踩過去全像煙花般在他身上綻放。而等他真正思考自己究竟為什麼要淋得渾身狼狽,並帶著一件同樣溼得不能再溼的袍子來教皇廳找撒加的蠢問題時,也是站在門口等待雜兵通報了。

  莊嚴肅穆的大門長年緊閉,若非受到召喚外人難以一窺究竟,幾乎要不了多久加隆就看見腥紅刺目的地毯,直直通往象徵統治權力的皇座,然而此刻那裡並不坐著他親愛的哥哥。加隆直接走進旁邊辦公的書房,撒加正整理好一疊文獻抱在手裡,抬頭就看見一個渾身狼狽得簡直沒去泥沼裡打滾的男人走進來。

  「快點走吧,你最好把重要的東西都留下,否則會後悔。」加隆一看見撒加手裡抱著的那疊紙劈頭蓋就打碎了他的計劃。

  沒人能保證不會再下雨,雅典的天氣偶爾也會像個潑婦一樣難纏,特別是在暴雨季節。

  加隆的鞋子在撒加最心愛的地毯上踩了個過癮,他甚至忘了自己現在就和剛才的穆一樣惹人厭,並且大剌剌走進書房裡,好像不把這裡弄出一點造訪過的痕跡就不甘心。

  撒加滿臉詫異地瞪他,「加隆,我該稱讚你竟然能把自己弄成這副鬼德行嗎……」

  隨即他吩咐人送來一條毛巾,還花了一分鐘認真檢討自己的教育哪裡出了差錯,為什麼過了十三年親愛的老弟那非得把全世界都捲進他的惡作劇裡的性格始終未變。而他看加隆的眼神就像剛才加隆極力想要對著穆模仿的那樣。

  他排斥一切混亂與教條之外的事,加隆最受不了這個。

  「你看看你,非得弄得到處都是水。」撒加親切而有愛地拿著那條毛巾,試圖用他尊貴的手彌補一次惡劣的兄弟關係,卻被加隆很快揮開。

  「好了就快走吧,那條毛巾你自己留著。」重新高舉黑袍罩在頭頂,加隆快速跑出教皇廳。

  撒加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外頭雨勢又轉強了,撒加望著即將被大雨吞沒的身影試著喊了幾聲,「加隆!加隆!」

  加隆聽不見或者是不想聽,什麼都可能成為一個他拒絕聽話的理由。幾番掙扎後撒加還是默默追了上去,要不了幾分鐘他也被淋得像跌進愛琴海裡。加隆跑得很快,一直如此。跑了一陣子之後,撒加在離射手宮沒幾步的地方看見加隆停在那裡等他。

  他走到加隆身旁,一把扯住他的手想要拉進宮裡,「這樣不行,乾脆進去找把傘吧。」

  「要找你自己去,誰知道會不會在裡面迷路了。」加隆翻了個大白眼甩開抓住自己的手,嘴上雖這樣說,但還是好心讓那個囉嗦──哦不,是親愛的老哥也進到這件大袍子裡,兩人就這樣可笑地擠在一塊兒,誰也沒辦法放聲去嘲笑對方。

  既狼狽又邋遢。

  兩個人努力保持一至的速度,快步疾跑在大雨中,撒加替他抓住另一邊的袍子,他們金色的長髮貼在背上和臉上,撒加若無其事地說:「這麼大雨還過來幹什麼,反正我遲早要回去的。」

  與此同時加隆幾乎是狠狠踉蹌了一步,撇過頭毫不猶豫地用眼神刺進撒加無防備的深藍,本就急促的呼吸只是讓僵化的氣氛更尷尬罷了。很多不該重新被憶起的往事都像那幾年海水打在身上一樣冰冷無情,他極力擺脫掉的,卻依然緊緊相隨。

  很多時候加隆以為自己無所謂的,不過是白白丟失了十三年,就算那些日子再怎麼髒,撿起來拍一拍不就過去了?

  「你把我關到海牢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我會不會回去?」加隆冷笑著,說不上是質問還是開玩笑。

  冒這麼大的雨來接一個同樣是要冒著雨回去的人,冷靜下來想想不只是犯蠢,而是浪費時間。可儘管如此,他還是一聲不吭去了教皇廳,見到了他那個總自以為是的哥哥,他親手把自己關到海牢裡,沒想過他會不會回去,當然也沒想過他會不會死。

  也許他溺死在海裡,幾次漲潮的時候,水淹過頭頂,加隆憑著恨活了下去。

  真該死,他怎麼就不懂得悠哉地在雙子宮裡翹著腿等他回去。

  撒加眉頭深鎖,一下子莊嚴肅穆那些在加隆看來都是狗屁的禮儀又重新貼到那張假面具上,對也是全天下人欠他的,不對也是全天下人欠他的,他什麼都沒做錯,就算是這樣一語不發,也足以讓加隆火氣竄升。

  「混蛋撒加!我跟你有什麼仇!為什麼老是擺著那張苦大仇深的臉!」

  加隆陡然鬆開抓著袍子的那隻手,整個人重回到天空之下,籠罩在水霧下的淡金也漫無邊際的蔓延開來,形成一種醒目的孤單。包括那經歷過雨水侵蝕而蒼白的臉色。

  ──不應該來接他的!沒傘嗎?我也沒有。為什麼不乾脆就放棄自己投身那片汪洋大海裡更痛快呢?反正更糟糕的都過去了,以後會好起來不是嗎?那就算再壞也不過如此了!

  混雜的思緒莫名其妙炸了開來,他就快要不記得上一秒在氣什麼,而只想著更多令人厭煩的問題,接二連三地朝他砸去。那些就連他自己都不會有答案的東西。

  ──最可惡的還是自己剛才和這傢伙躲在同一件袍子下了吧?

  哦,真是好一對相親相愛的可悲兄弟。

  「加隆,我只是……」

  「哈,見鬼了誰要聽你解釋!」

  他在心底對發神經出來接人的自己吐了個口水,就這麼抱著手臂從撒加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過是一瞬間發生的事,而這段回到雙子宮的路就再也沒有同行過了。

  哪怕是暴雨也總該稍稍停歇,在撒加回到雙子宮之前雨就轉小了,他並不意外遺留在宮裡未褪的水痕,反而有種好心情使得那些徘徊在腦海裡冠冕堂皇的詞語都不值一提了。

  加隆在裡面。還有什麼比這更好呢?

  「你該慶幸有個丟棄十三年也會自己走回來的老弟。」

  加隆在裡面換衣服,就站在撒加的床邊,洩憤似地把衣服一件一件扔得到處都是,換上乾淨的就一屁股溜回床上,什麼也不管了。

  誰讓他親愛的老哥有他這個相親相愛的兄弟呢。

  撒加跟在後面撿起那些衣服,連同手裡的袍子和揪成一團的毛巾一併扔進簍子裡,腳下又積了攤水,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極為難得地聳肩,「大概吧,我敢打賭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你這麼麻煩的傢伙了。」

  即使不能遮蔽雨水也跑了趟教皇廳,然後在半路上發火,又還是若無其事地回到宮裡,總歸來說這或許就是根性,即便不是什麼嚴重的大問題,也是治不好的病。

  倘若加隆真的認為十三年前的決裂是傷口,便不會再回來。也唯有這件事是無論經歷多少次死亡都能存在於他們之間而不成為背棄的藉口。

  「你更該慶幸我剛才沒有跑去找朱利安攻打聖域。」

  「拉達曼提斯都打不贏你了朱利安也不見得能贏我。」

  「你到底是在褒獎還是貶低我?」

  撒加又再次聳了聳肩,反正他們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好到哪裡去,一樣有著淺顯易見的惡毒,一樣有著虛偽的高尚,臭脾氣卻又比大雨來得更不是時機。

  所以說,還有什麼比拖乾淨雙子宮的地更輕鬆而不讓人煩憂的事?況且對象是他頭痛的──親愛的老弟。撒加繼續這麼慶幸地想著。

评论(4)
热度(29)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断了气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