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气

AO3:kanna520
亲亲妹妹@兔洛琳

回到顶部

算了

弃坑了

写不出来

越写越懒后面都是流水账(dbq整个都很敷衍潦草)

详细请见后记

欢迎文笔好的太太来把这个大纲领走


警告:

极度OOC、和风故事


答应我,看完之后不要拉黑我,下不为例真的不写了555





“让我离开这里。”

银色的刀刃轻抵在细嫩的咽喉上,只稍加用力便会鲜血四溅,赭红色的痕迹像胎记,烙印在年轻男人的颈间,锋刃亲吻过的地方留下了刺痛麻痒的感觉,袭击者近乎粗暴的手劲扼得他骨头发疼,尽管四周的门卫已经抽刀相峙,诸葛亮淡定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改变。

随侍前来的弟子受到惊吓,抱在怀里的画板差点摔落四分五裂。妓楼内怕事的妓女和老鸨黑压压挤在格子窗边,整条大街寂静一片,乌鸦从料峭寒冬尚未盛放的染井吉野樱枝头边振翅而飞,袭击者蛮横地将他向后拖离,紧绷的神经一刻也不得松懈。

“拜托别冲动,我不想死。”诸葛亮合掌向几欲冲上前砍翻对方的巡捕出声哀求,他感觉对方湿热的吐息越过面罩喷洒在耳边,带有些微颤意,相对于表面上冷静的态度,那仅有的一丝丝不确定感不知从何而来,于是他向他们恳求:“只要让我离开这里,之后随便你们要怎么抓人都行,请听他的命令吧。”

门卫锋利的刀尖朝向两人,愤怒得目眦尽裂,“卧龙先生,您不会有事的,这家伙在町内残杀了数人,光天化日之下妄图袭击伯符大人,今日必须受到制裁!”

背后传来一声讥讽的笑声,蒙面男人手上的刀因为激动而微微陷入肉里,他害怕被绞进去让诸葛亮无辜断送了性命,索性架住他大喝道:“走!让你的车夫过来!”

血丝不住地从皮肉割裂处渗出,伤口既痒且痛,矛盾横生,诸葛亮在剧烈颠簸的人力车上稍微捂了一下,指尖满是鲜血淋漓,看着怪吓人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感到头晕目眩,青年用刀割下自己一片衣摆,语气生硬命令:“别再乱动了,先把血止住。”

那条碎布在颈子上缠绕数圈,他试图打结手指却不听使唤,试了几次方才成功,诸葛亮并不担心他会趁机一刀抹了他脖子,遂摊平了手任凭他摆布。后头没有追兵,人力车朝大路奔去,眼看就要过桥,诸葛亮却突然起意让他掉头。

“去哪?”挟持他的男人问道,诸葛亮眯起眼睛,料定奉行所正在加派人马巡逻,部署救人计划,这个人带着他走不远,他要么找个地方把他杀了抛尸,要么只能一路挟持他,但没有马匹,单凭一个车夫,又能逃到哪里去。

“去我那里吧,虽然你一身肃杀之气,但并非杀人如麻。谢谢你。”诸葛亮说,他在对方一瞬间因为惊异而颤动的瞳仁中发现了自己,“如果你信得过我,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司马懿。”

 

“滚!”

太刀削去了一撮黑发,发丝飘坠在泥地上,车夫差点尸首异地,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惊魂半晌随后连滚带爬拖着车逃离。诸葛亮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但仍管不住血管突突地跳动,血浸湿了衣布,一身黏腻,令人心烦不已,他回头看跟在自己后面手搁在刀把上浑身戒备的男人,发现对方竟是衣衫褴褛。

“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他们应该不觉得你会放我回来,请放心待下吧。”诸葛亮在前头带路,偌大的屋宅寂寥无声,只有凉风沙沙地嘶哑着嗓门,和镇守在屋檐上的鬼瓦窃窃私语。

庭院里的花草修剪得相当整齐,一个个头矮小的少年揉着睡眼惺忪的眼,从屋里出来,看见诸葛亮回来,不由得惊讶:“诸葛先生今天真早……唔,这是谁啊?”

司马懿的拇指抵在刀柄间,一双修罗鬼眼渗人地游走在少年圆滚滚的脸蛋上,好像只要他敢出声,随时都会嗝屁。诸葛亮见孙膑的睡意被吓跑,呆立在原地,赶忙说道:“一位救了我的恩人,快去烧点热水,备好酒菜来,快。”

孙膑猛然惊醒,趿拉着木屐咚咚咚跑向厨房。

诸葛亮甚少带人回来,放眼城内大多是排着队来见他的人,天色刚亮,宅子外就有捧着银子金子求见他一面的人,他师出名门,承袭了“卧龙”的名号,和同门流派的周瑜并列天下第一,盛传他钟爱美人,只有他看上眼的绝世容颜,才能在他锋利的笔劲下拥有明艳动人的风姿,至于他乐意画谁,以哪个名妓或演员为主题、怎么画,皆以他的意愿为主,他不感兴趣的人,哪怕是富贵人家达官显贵千里送金,天皇老子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能迫使他动摇半分。

诸葛亮今天和往常一样受人邀请前往妓院作画,却意外成了司马懿刀口下的筹码。

“为什么救我?”

司马懿被他领进入客间,刀在右手已是诚意,刚才叫孙膑的少年仆人很是机灵,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指挥着厨房里的下人烧水热饭,司马懿看着一桌子鱼和菜还有热汤饭,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这个叫诸葛亮的男人被他用刀抵着脖子的时候嘴上虽然在求救,但两人相贴毫无罅隙,司马懿明显感觉出他丝毫没有半分惧怕,连颤抖也不曾,过于平静的情绪像人偶戏,台前的观众看不见幕帘后方的操偶师,甚至被割破了皮也没有因为恐惧而跪下求饶,就仿佛一心求死的人,对世间已无半分眷恋,而他不过是恰好路过的刽子手。

诸葛亮拿起另外一双筷子,亲自将鱼骨剔除,将每一道菜都夹了一口吃下,一会儿才放下筷子,“我每天往返游廓,对近日发生的案件已经略有耳闻,河岸边最下家的妓女和嫖客惨死,尸首浮于河面,奉行所的人来调查过,看似惨死,实则一刀毙命,想必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痛苦。”他说着,目光移到了司马懿不离手的刀上,“为人介错需要精湛的刀术,下手必不得留情,也算得上一种慈悲,生活在苦难之中恶疾缠身的人,尽早脱离尘世进入轮回未尝不好。”

司马懿的目光胶着在他缜密分析的脸孔上,诸葛亮用平淡得宛若在谈论一朵花凋零那样的语气谈论他发指的行径,町上的人都在议论这名冷血杀手的无情,司马懿并不指望他们能宽恕自己,杀人者人恒杀之,无论是挟正义之名行荣光之事,还是出于贪婪私欲作恶,其最终结果都应当是一样的。

半晌司马懿说:“你这人真奇怪,不过谢谢你,可惜我的处境无以回报。”

“不需要。”

司马懿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好好吃饭,他离开城廓的时候只带了把刀,连马超留下的护手都一同葬了,更多时候在无穷尽的饥饿中度过,但饥饿算得了什么,只有饥饿才能保持清醒。诸葛亮把门外车轮拖过的污痕掩去,孙膑端着药箱在隔壁房间给他上药,看见刀痕不由得大呼小叫。

“太过分了!是谁下的狠手,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诸葛亮却抿着唇默不吭声,连望向冬日庭院那淡泊如白霜般凛寒的视线都未曾因细微的疼痛而催促他的眉头抗议。他裹上药后回到客间,司马懿早搁下碗筷,目光巡过刺眼的苍白,不禁愧疚自责。

“对不起。还会痛吗?”

诸葛亮摇了摇头,“皮肉之苦何足挂齿。”

 

司马懿在他的宅邸暂时待下,外头风声鹤唳,他哪都去不了,那名被丢在游廓的弟子不久后回到家,他郁郁不乐生怕挨了骂,他父亲好不容易费劲苦心才把他送来卧龙身边做门生,总不能还没出师就没了师傅啊,于是抱着画板一路走一路哭,白嫩嫩的包子脸被衣袖擦得像熟透的苹果。他回到家中看见师傅好端端坐在客间,突然由悲转喜,吓得打嗝。

诸葛亮便招手让他过去,塞了些钱在他手心里,“让你受惊了,去买点糖吃吧,待会把画送去我房里,嗯?”

他眨眨眼睛看师傅,又看师傅身旁突然多出来的陌生大哥哥,“师傅,他是谁?”

司马懿此时已经换上一件干净的长着,沟鼠色的暗面布纹格外低调素朴,除了饱餐一顿外诸葛亮让他洗去风尘,他的衣服历经途旅沾满了尘土和血污,无数命丧他冢虎之刃的冤魂迟迟纠缠不去,都依附在他的刀、他的衣着、他杂草一般疯长的长发上。他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有了冰雪般斑白的鬓发,阴郁和痴狂匍匐在阿鼻地狱边沿,伸出恶鬼的手,每当月上霄汉,梦魇必然造访。

诸葛亮唇畔边挂着淡然的笑意,不过问他这一路的磨难和疮疤,那双白净修长的手为他宽衣解带,疲惫的浪人仰卧在浴桶内,濡湿的手绢擦过他饱经风霜的脸,直到洗漱完毕,诸葛亮看见他容光焕发的面孔,才发觉这名青年俊美得惊为天人,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可怖丑恶。

司马懿抽刀割去了略长的发,他离开主家后一人一刀栉风沐雨,靠着双腿不分昼夜走上了京城,这束长发是对过往回忆最后的悼念,但人生在世谁无一死,他步履钢索,活在刀锋边缘,将死之人也就不用太过留恋。

一番修整后,司马懿已经看不出先前的狼狈,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那弟子见他挺直了背脊跪坐在师傅身旁不远处,以为是哪位大名底下的武士,殊不知师傅脖子上的伤就是因他而来,不久前他还当着他的面劫走他师傅。

司马懿刻意扭开头不去看那双纯真的双眼,诸葛亮对他说:“一位故人,久未造访长途跋涉而来,要与我们住上一阵子。”

巡捕来过一趟,估计是为了通报诸葛府上的人这桩不幸的案件,但诸葛亮几乎毫发无伤出现,将他们吓了一跳,司马懿屏息贴在纸门另一侧,湿汗的手心紧扣住刀。

“那该死的家伙去了哪,卧龙先生您再试着回想一下吧。”

“他命我的车夫过桥,在川岸边乘船去了。”

那两人听闻他如此坚定道,不禁咋舌,“什么!您……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恶人跑了!”

诸葛亮扬起脸反问道:“那刀再深入一寸我便命丧黄泉,不看着他走难道还上船跟他打一架?”

“呃,这……”

“那种野蛮人,随他去吧。”

两名大汉见他身子单薄,又修养极好,还是出身名门的一代画师,想必也不会跟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恶棍较真,于是面面相觑。

诸葛亮无意招待他们进屋详谈,人就站在大门外半分也不挪动,两人见状,其中一人忽然灵机一动道:“既然如此,那不妨请卧龙先生帮个忙,画下犯人的肖像吧,如果是卧龙先生,想必能掌握此人身上的气韵,到时候我们会将这份布告张贴在各处。”

“好吧,就这样办吧。”诸葛亮不假思索点头答应。

司马懿欲刺杀孙策未能得手,已经惊动了游廓的门卫和补吏,几个町上镇上处处都有巡逻的影子,这阵子不好再下手。况且,他想到诸葛亮那副淡泊寡欲的脸,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却甘愿信任一个来路不明的罪犯,他窝藏他已是犯罪,司马懿必然不会让他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退而求其次答应他暂且在宅邸内安分住下。

 

司马懿此番抛弃身份离开城廓,多少有几分年少轻狂的冲动。东风之战前他和马超约定终有一日抛开束缚,浪迹天涯,礼数和教条捆住他的手脚,司马懿很早就展露出登峰造极的刀术,但他不满足于此,试图越过“道”的界限,寻求真正的杀戮之美。

马超说:“走火入魔终遭反噬,你若要保持最后一丝人性,他日为我介错必不可心慈手软。”

少年的戏言如浮光掠影,听过就罢,谁料是瓷瓮里的鳖,难逃一劫。

且说诸葛亮与奉行所的人约定了绘制犯人的人像,司马懿却见他成天支着脑袋在桌前神游,书册堆了一地,筑起一座小山。他一本读完拿起一本,烟丝添了一撮又一撮,壁龛前的香炉熏起沉香、丁香、龙脑香,满室白烟屡屡,麻痹了嗅觉,恍如进入迷障森林,孙膑磨好的墨都快干了,他愣是连提笔的劲儿都没有,终日沉湎书海,或指点门生作画,司马懿在后院练刀,又静坐了一个上午,只听闻仆人在玄关外应付络绎不绝的访客,却始终不见屋宅的主人出面迎客。

司马懿随手抹汗,从外头跳进屋里,拉开门看见诸葛亮手上的烟杆子都快把纸给烧了,不禁感到好笑,“卧龙先生,你这副醉生梦死的模样给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见了作何感想?”

诸葛亮懒散散抬眼,未散尽的雾霭卷着他的眼睫翩翩起舞,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仿佛有诉不尽的情意,他只字未言司马懿却不由得看呆了,待诸葛亮轻轻敲了敲烟杆才回过神来,有些羞恼地夺走把里头烧干的烟丝倒了。

“好看吗?”诸葛亮的眼睛眯成了弯月。

司马懿被戳破了心事,脸上尽是烦躁,“别抽了,你还没画犯人相吧,不画交代不过去。”

“那也是我的事,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来,我就这儿坐着,你爱怎么画怎么画。”

司马懿盘着腿在他面前坐下,盈透的汗珠打湿了他略长的额发,屋外的光线将那一抹白照得斑斓光耀,已经很久没有人看见过这样的司马懿了,他只身一人上路后,就几乎再没有和别人交谈。

“有意思,我照着你的脸画,等张贴出去以后,你上街就是死,那你还出不出街了?”诸葛亮戏谑道,“走不了也行,陪我在这宅子里死,化作白骨。”

司马懿听见诸葛亮说“死”,就有一股怒火在腹间流窜找不到出口,分明他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却无法再想象有人要从他身边离去。他说:“我答应了让你画,就不会说话不算话,你要是真的呈交出去,我也自有我解决的办法。”

司马懿的双目直勾勾盯着诸葛亮,好像要越过千重阻碍直闯进他心底,牢牢捕捉到那似乎不可捉摸的虚幻人影。习武之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确,就如同要在郁郁葱葱的密林里一刀斩杀敌人,用的是心眼。他试图看清诸葛亮微笑下的真实情绪,并非出于不信任。反的来说,就是因为信任,才想着能够更了解他。

诸葛亮被他看了会儿,眼波流转间了然于心。司马懿这种人并非天不怕地不怕,但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倘若自己背叛了他,那么他宁可黯然离去,哪怕外头等着他的是天牢地网,他就是死也要奋力一搏,自私得很。他呼出一口气,又觉得心软了,捏起司马懿的下巴,用手拭巾将他鬓边的汗水轻轻擦去,那透着凉意的指尖在他纤长的颈项上游走。

诸葛亮轻轻摸到那把刀抵在自己喉间的位置,司马懿静静望着他,不动也不反抗,灼灼的目光似乎在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诸葛亮松开手,执起毛笔沾上了墨水,在白纸上落笔,明晰的墨黑勾勒出一个未明的轮廓。

“日光所及之处必有阴影,就如同白纸上总有墨迹,外头那些人只是冲着我卧龙的名号前来,要是看见我这个样子,也只会引发他们的猎奇心态罢了。愚蠢至极。”

诸葛亮唇角勾出一个讥讽的笑意,随后便不再说话,静默贯穿了整个房间,使得跃入耳朵里的风和树叶的耳鬓厮磨尤为刺耳。司马懿在这里住了三天,并不觉得诸葛亮难以相处,但无论是疲于应付来客的下人,还是败兴而归的贵客,都对这个一掷千金也不赏脸的名家感到棘手,偏偏人性就是如此,越是臭名昭彰越凸显出他精湛的画技,这下子连宣传也省去了。那些刚在几个剧团崭露头角的人气役者,为了让他绘制专属于他们的宣传海报,彼此争风吃醋,游廓里的女人们亦是如此。还有不少人渴望着卧龙的名号,欲将自己的儿子送来他门下。

最终诸葛亮还是没有把真正的人犯图呈交上去,他为司马懿画了幅画,却收在书册里,另外依照那天司马懿蒙面的模样假想了另一副面孔,将阴邪猥琐之气描写得绘声绘色,不仅是登徒子,还是个变态杀人魔。

他笑吟吟地拿给司马懿看,司马懿挑眉欣赏了半天,把那张脸上茂密的胡渣都细数一遍,心里替那些除暴安良的正派人士默哀,一边说:“画得不错,就是比我差太多了。”

“敢情你对自己容貌很有自信。”

“实事求是罢了,也算自信吗?”

“既然知道,就别再把自己搞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诸葛亮抽走那副画卷好,招来孙膑交给他,“去交给奉行所的大人,他们问你什么,说不知道便是。”

“是的先生。”孙膑拿着画动作迅捷灵敏,即刻办事去了。

司马懿拦住诸葛亮,把他精致的脸孔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犹豫半晌,才说:“你也是,活得好好的,就别再这么要死不活了。”

“我应该对你的关心感到荣幸吗?司马。”

诸葛亮似笑非笑,眼见冷酷的杀手耳尖泛起一点微红,血气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开出艳红的花。司马懿几乎感觉到了挫败,他点点头,“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就当是让我报恩……还有,叫我仲达。”

 

不出诸葛亮所料,画像公布出去后满大街都是民家议论纷纷,茶屋里吃饭喝茶的过路客们听着他们描绘一出动人残酷的凄美爱情故事——弓马之家的侍从恋上了风月场所的妓女,一见钟情却身无分文,偏偏恩客一掷千金将她捧成了名妓,甚至约定为她赎身,于是恶人终日徘徊在游廓外等着伺机而动。

还有一个版本是他喜欢上了河岸边最下家的妓女,但对方命不久矣,为解脱痛苦只好哀求死于心上人之手。无论哪个故事都让人听得津津乐道,唯独司马懿面无表情搁下了茶水钱,似游魂一般来去无声。

画像中的人和他毫无半分相似之处,他换上了诸葛亮的衣服,清瘦修长的身形比起武士更像书生,然而他与生俱来的阴郁气质又不似诸葛亮那样明磊,如果说街上迎面而过的少女一瞥诸葛亮的容颜便会陷入热恋,那么迎面和司马懿对上眼,她们也许会匆忙别过头,不明白心底的鼓噪和惧意从何而来。至于那副画像,就算他在灼日下迈开腿走向布告栏前伫立,也不会有人质疑他的身份。

司马懿在心底嗤笑,明明那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劫持了诸葛亮,理当有人观察入微记住了他的特征才是,然而诸葛亮这副画押上了卧龙的名字,所有人便坚信不疑。

难怪诸葛亮要对这样的世道心生绝望。

司马懿拿着一串铜钱,走进了鱼铺买鱼,孙膑一早出去打水回来,还没来得及买菜,正撞上练完刀的司马懿,司马懿说:“我去买吧。”

他背着一篓河岸船家刚送来的三文鱼,又回到游廓附近,但近日大门口戒备森严,加之先前发生过妓女企图和恩客私奔的事件,就连进门的盘查也越发严格。日出东方是红烛罗帐的末日钟,欢场男女离情依依,妓楼门口不少女人相送,司马懿不会在这里看见她,是他亲手将她推入地狱,也怨不得棋子有了二心。

他向附近茶屋借来笔墨,振笔疾书,寥寥数个字,生死已定。

挑着扁担的商人走进大门,司马懿塞了碎银把信交给对方,“这封信交给西侧大街江郡楼的乔莹。她会收下的。”

司马懿回到诸葛府上,宅邸来了客人,登时热闹不少,一屋子仆人忙前忙后招待,他无意让太多人见到他的脸,便刻意绕开玄关,翻过篱笆进了后院。孙膑插着腰在炉火前温酒,一看见司马懿手上那一篓鱼,如获救星。

“诸葛先生快发火啦,你到底上哪去悠转,他找你找了一上午呢。”

“嗯?”司马懿借了磨刀石,一边眯着眼道:“他找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大概是院子里的金木樨开了,想让你过去看看吧。”

司马懿看到搁在一旁的糕点和凉透的茶水。

“那我倒想见识见识他发火的样子。”

“你可死心吧,诸葛先生生气太可怕了,上回他当着刘邦大人的面把他赐的文房具给摔了,差点儿脑袋瓜落地,幸亏子龙大人给劝住了。”

“他这么不要命的?”司马懿有些吃惊,他以为诸葛亮只是对生死看得比较淡泊,没想到还会自寻死路,但他看上去又不像积极想寻死的人,更没有郁郁寡欢无病呻吟,那么究竟为何连刀子抵上脑袋瓜都面不改色?

孙膑叹气:“那些文人骚客间的斗争可不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好,司马先生还是不要太深入比较好。”

诸葛亮接待访客意兴阑珊,这些诗人和画家总是定期相聚到一起吟诗作画,地点并不固定,他久未露面,大伙儿便一股脑儿挤到他府上做客。春天京城里桃花盛开的时候他们一同赏桃饮酒,不同画师间攀比名气和画技,最早他画江岸风景,画夏日大桥上的烟火斑斓,也画杨柳依依雨雪霏霏,画在街坊流传,成了画匠争相模仿的对象。后来他画美人,画美人的明眸寄情于情郎相赠的信物上,也为某些大名单独作画,金戈铁马、百战沙场。

但现在这些他已然厌倦。

“卧龙先生的钟馗斩妖画得可真不错,清一色的女人啊风景啊,早就看得腻了,还是需要更新颖的东西,才能吸住那些愚民的目光。”

“那妲己一身粉墨搔首弄姿,游廓的男人早就不兴这套啦,听说江郡楼的乔莹比她更美,伯符大人已经包下她。不过……”

“不过什么?”

“我又听说,那娘们已经有了情人,最近的斩头事件你们听说了吗?”

“哎呀,不就是卧龙先生画的那张人相吗?”尖细的语调忽然拔高,“说起来卧龙先生脖子上的伤可还好吗,我听说犯人非常凶残,但这岂是咱们庶井小民能插手的事,您不如就以这恶人为题,作一幅惩恶除奸的画吧。”

“好,这个主意好!不如下一期的报刊也以此为题,再撰写几篇骇人听闻的故事。”

吆喝声此起彼落,将那被太阳余光熏暖的榻榻米重新覆以寒冰。诸葛亮翻来覆去地把玩折扇,缓缓说道:“那恐怕得令各位失望了,我以为丑陋的容貌,或者他所做的恶行并不足以说明他内心的阴暗。在坐的各位心里也可曾有过这种念头,因为嫉妒或一时的不顺遂,因而想致人于死地,当这样的念头产生时你我已与恶人无异。”

“可是这种事再怎么说也……”

“哦,您想说只是想想又何妨是吧。”

“不就是这样吗,照卧龙先生这样说,难道不是圣人就不配活于世,您的品性可真是高尚哪。”

诸葛亮摇头,“您言重了。这在于心境而非行为,若是让我来画,此人或许会身披金光,立足于莲池之上。”

此话一出空气凝滞,方才的笑声又戛然而止,渴望他受到鼓舞而恣意挥笔的人们呆然惊愕,仿佛他们所提出的想法不值得参考。

“……为什么?”有人问道。

折扇掩住了诸葛亮抿起的唇,他灼热、且总饱含某种意欲的目光穿透过障子门,像一根涂上毒药的银针,直直射向窥视着房间的猎人眉心。司马懿浑身一颤,阴鸷的双眼迅速从被他戳破的纸门边撤开。

“我所犯下的错不会比他更少。”

他听见诸葛亮这么说。

 

皎月隐于云后,司马懿在黑暗中睁眼,素白的襦绊被汗水渗透湿了一块,心跳因为骇人的噩梦狂跳不已,他剧烈喘息,四肢发凉,浑身颤抖。他在床榻上躺了会儿,便下意识要伸手摸刀,宅邸那些来客离去之后,他摸黑尾随,几个轿子各自走往不同方向,

司马懿悄悄回房假寐,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簇孱羸的火光将拉长的人影投映在门上,人影晃动,幽幽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怎么了?”诸葛亮问,“我听见你的声音。”

司马懿在黑暗中眨眼,试图驱散方才看见的幻影,在梦里,他看见浑身是血的马超趴卧在他腿上,血洼泊泊汇聚成一道引向三途川的红桥,他的颈子有一道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那是一块填补不了的黑洞,汇集了司马懿所惧怕的梦魇,一切美好的事物在此重现:明媚的阳光,少年的枪尖,还有大雨落在麦田。

马超把刀塞进他手心里,尔后闭眼再也没有醒来。

“我没事,打扰你了吗?抱歉。”司马懿起身回应。

门外的黑影并未离去,泛白的障子门犹如一盏巨大的灯笼,将对于未知的恐惧盛装,向彼端的人招手,除了门缝下刮来的风声外,司马懿不得不怀疑诸葛亮根本没有来过,然而他端着一台铜座灯站在门外,司马懿踌躇了会儿,终究伸手拉开门。

一只手朝他伸来,“来。”

司马懿拧起眉头,手覆上了那只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的手上,烛火摇曳着朦胧微光,照亮了黑暗笼罩的一隅,幽黢的长廊似有阵阵寒风吹来,诸葛亮拉开门,在光所无法触及的角落,阴翳带来了朦胧之美。

 “正因为有黑暗,才有美和恐惧,摊在阳光下的物事都是丑陋的,因而人们需要黑暗来弃置这些思想。”

萤爝摇荡,照亮了血池地狱,妖艳的朱红喷溅,灼伤了他的裸足,无数恶人佝偻着身躯,腐朽的皮囊破布一般挂在枯骨上。





大纲:


最初想在4k字里看到车,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车不会太突兀,灵感来自谷崎润一郎的《秘密》,因为很喜欢里头有两段:

在我的恳求下,寺院主持借给我许多他秘藏的古老佛画。我把地狱极乐图、须弥山图、涅槃像等等这些佛画,像学校的教师办公室里挂地图一样,挂满了房间的四面墙壁。壁龛的香炉里,紫色的烟雾一直静静地径直升起,将明亮温暖的房间熏得很香。我时常会去菊屋桥附近的店铺,买白檀和沉香回来添到香炉里。

天气好的日子,正午强烈的光线从窗子照进来,室内呈现出鲜艳而宏大的壮观景象。古画中,色彩绚烂的诸佛、罗汉、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象,狮子,麒麟等,仿佛从四壁的画中游走到光芒中来了一般。散落在榻榻米上的无数书中,升腾起残杀、麻醉、魔药、妖女、宗教——各种各样的傀儡,融入香薰的烟雾中。屋里铺着足足两个榻榻米大小的红色毛毡子,我躺在上面,用浑浊不清的、野蛮人一样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景象,日复一日沉浸在幻觉当中。


因为很喜欢这个景象,所以想亮懿也这样谈个恋爱,进而想到了画师诸葛亮,再加上本身喜欢《地狱变》那样的故事,不过跟地狱变的主角不同,诸葛亮是个天才,浮世间的都是凡人,所以他很痛苦,于是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游廓发生了无数起砍头命案,杀人的是被除去了武士职位的浪人司马懿,他主要是要杀孙策为马超报仇,他把他唯一的义妹送到妓院做棋子,却不料她爱上孙策(敌)后叛变,最终导致马超为了忠诚和名誉选择切腹,而马超当时选的介错是和他感情非常好的司马懿。

司马懿和马超之间的关系就是所谓的众道,司马懿教授马超枪,两个人不算交往关系吧,就是相互欣赏比较暧昧(请自行百度),所以杀了马超的事让司马懿很痛苦,司马懿虽然想杀孙策,但是心底还是有一丝人性,他看见廉价妓院染病的妓女生不如死,不希望大乔有一天也落入此境地,还有无情施暴的穷客人,于是杀了他们让他们免于尘世之苦和惩恶来减少内心的愧疚。

而诸葛亮,我觉得他是个处在光明之中的人,但光明和黑暗相辅相成,地狱变里良秀因为不善于想象和做了很多恶事,这里相反,诸葛亮善于想象,善于创造让世人惊叹又感到可怖的景象,于是很多不善于想象的人便行恶,这样题材的画作收到热议且广为流传,所以诸葛亮看见一身血的司马懿却觉得他是黑暗中的光明,然后喜欢上他了


总之就是:

诸葛亮→光明(黑暗)

司马懿→黑暗(光明)


彼此相互救赎的故事吧,司马懿后来也喜欢上诸葛亮了(盖章双箭头),但是他仍旧要赴约和孙策决斗,中间还有考虑过诸葛家灭门案(喂)想看北野武座头市那种利落喷血的痛快打斗,司马懿把对面都杀光然后鲜血飞溅宛如曼珠沙华(中二病犯)然后司马懿带着诸葛亮跑了

可是并不知道故事从何说起又不想意识流想要写得具体一点而且明明只是要开车而已(嚎啕大哭)


其他延伸参考资料:

浮世绘分支的无惨绘

《英名二十八众句》是直接从日文汉字直译而来,「二十八众句」来自于佛教的「二十八宿」,「众句」同「众苦」,所以它也可以理解为是描绘地狱场景的二十八幅画。作者是浮世绘师月冈芳年和落合芳几,在画面中还配有松尾芭蕉、大岛蓼太、向井去来等人的俳句。

江户时代后期的新闻报纸为了刺激销量,确实会放上一些比较残酷血腥的图和怪谈故事,这也是一部分灵感来源

评论(18)
热度(106)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断了气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