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气

AO3:kanna520
亲亲妹妹@兔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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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懿】失眠疗法(5)​

本文收录于亮懿合本《以爱为旗》

*艺术品经纪人x赝品师

一个甜甜的爱情故事


【亮懿】失眠疗法(4)



 

万籁具寂,鸦默雀静,司马懿四平八稳躺在床上,经过半天,他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忙碌,如神罚一般降临。不同于画图或制作赝品时那种聚精会神,他被一颗原子弹轰炸,却是在广阔无际的大海之下。面上,海水一平如镜。

睡意并未如约降临,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他在本该安谧的空气中听闻一丝丝呼吸声,诸葛亮睡在他头上,这个被家政阿姨打扫过还换了床单的上铺,司马懿一双蓝眼睛在黑暗中悄然睁开,盯着看不太清楚的木板,在脑海中描绘出诸葛亮的身影。

艺术家的图像记忆力都非常良好,诸葛亮今天穿什么衣服,戴了哪款手表,头发有没有刻意打理过,用什么花纹的手帕,司马懿现在就能细节不漏地做出一个赝品。他不怀疑自己优秀的制作能力,依样画葫芦,那必然让人挑不出毛病。

然而。

司马懿翻动身体,往左边靠了靠闭上眼睛,诸葛亮的笑容模糊不清。整个晚上他都坐在自己对面,长桌尽头,一个适当且讽刺的距离。

于感情上,这个距离恰到好处,司马懿捏起酒杯微微晃动,半透明的烟红支配了他的视界。

爱欲沉沦,绝望相生。

诸葛亮朦胧的轮廓融化在这尖刀一般锐利的念想中,五官和其俊逸潇洒神态都成了这瓶中地狱的饲料,而杯口如心,永远只许那么点狭隘的自由。

他们之间相隔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因为他们而来,理当说是亲密又和谐的关系才是。司马懿想不明白,他们至今怎么还停留在这种要进不退的关系上。

一想不明白就呼吸不顺,他又侧翻到另一个方向,时间是折磨他的刑具,他脚带镣铐,尽量放松身体,用心体会自己与黑暗的融合。他的身体逐渐轻盈,似在云端上,又似在虚空中,但无论在哪里,他都感觉意识仍旧停留在原地,眉心有一点酥痒,直通顶上。

翻滚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司马懿花费一分钟说服自己只是个平凡的灵长类,他实在受不了在该睡觉的时间睡觉,于是游魂一样爬起来。他踮着脚尖走到桌子边,蹲下身抓住握把,用雕刻赝品都没有的强大制止力拉开那个滚轮老旧该上点油才不会发出噪音的抽屉,过程耗时两分钟。

他抹了一把汗,手探进抽屉里找安眠药,他不愿意就这样无所事事到天明,只好选择一个了断方式……啊不,科学方式。

司马懿没有摸到摆在原先位置的东西,抽屉里的书和笔记本都还在,就是药罐子不见了。

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你在找安眠药?”

司马懿身体一僵,慢慢站起身回过头去。

诸葛亮打开了夜灯,微弱的光线点亮房间一角,他揉揉眼睛叹了口气,司马懿沉声问他东西呢,诸葛亮把那一袋子药罐藏起来了,势必不可能告诉他,司马懿勃然大怒,质问他为什么让家政阿姨随意翻动他抽屉。

诸葛亮坐下,拍了拍床铺,“别气,睡前生气会影响睡眠品质,你应该减少不必要的思绪波动。”

“你明知道这种波动因你而起,为什么还能这么事不关己?”司马懿冷笑道,“谢谢你今天费劲为我准备的一切,我很开心,但没有下次了。我不是闹脾气需要你安抚的工具人。”

诸葛亮似乎听不明白他在气什么一样伸着脖子看他,他们相顾无言望着对方,诸葛亮只是坐着不动,对这份指责全盘接受,也没有急着为自己辩护,凭借他们俩的熟识程度司马懿明白,他的不作声必然是为了打腹稿,准备来一场无懈可击的演说。

半晌后,司马懿说:“你自己睡吧。”

然后他穿上外套准备离开这间屋子,诸葛亮在他旋风一样刮过即将消失前抓住了他的手,问:“你喜欢我吗?”

“……你什么意思?”司马懿骤然一惊,停下脚步。

诸葛亮闪闪发光的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瞧,“哦,我表达得不太对,应该说你讨厌我吗?”

司马懿心跳又是一颤。

“讨厌一个人的话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你看起来积压了很多不满,如果你本来就讨厌我那也就说得过去了,但如果不是的话……我能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吗?”

“你自恋的程度已经进化到连别人喜欢讨厌你都有预设立场了,我目瞪口呆,诸葛亮。”

诸葛亮又打了个呵欠,略有些睡眼惺忪,估计是在上铺等了很久,他等到几乎快睡着了,才逮到司马懿去找安眠药。他迟缓地运作了下睡意浓厚的大脑,一边说我给你冲杯牛奶,一边走向厨房,五分钟后司马懿获得了一杯甜甜的热牛奶,诸葛亮说喝完就来睡吧。

夜幕深沉,晴朗的天际借着月光将一抹灰蓝打入了黑色调,那一瞬间,诸葛亮觉得他就是夜的主人。

司马懿舔了舔沾上牛奶的嘴唇,微甜的奶香二度袭击他今夜被巧克力蛋糕劫持的味蕾,诸葛亮对这种小心翼翼感到难以言喻的可爱,鬼使神差伸出手碰了一下司马懿的脑袋,被他警戒地眯眼打量。

冷漠无情的路西法在经历过好一段时间的相处后,诸葛亮想,他已经不那么难以亲近了。

司马懿一口气喝完牛奶,诸葛亮没有回到上铺,而是在司马懿躺回床上之后跟着挤了上去,司马懿大感不妙又翻起身,被诸葛亮压回去,诸葛亮甚至一只手垫在他的颈后,将他圈住限制了行动,司马懿不得不睡在他的手臂上,失眠情况只会加剧恶化。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诸葛亮的声音黏糊糊的,眼皮也在打架,他顿了几秒钟又说:“嗯……还是你想听我唱歌……?”

“……你舌头都不利索了,蠢货。”

诸葛亮闻到牛奶的香味,露出一个纯然的微笑,闭着眼睛转头用嘴在司马懿唇边蹭了蹭,显得十分安心,他连话都没有说完便自顾自地睡着了,卸除艺术品经纪人精明干练武装的模样司马懿从未见过。

至少,他知道诸葛亮不会在公开场合做出这些有失礼节的行为。

听说人能迅速入睡的情况下都是感到安心的环境,诸葛亮感到安心,司马懿闭上了眼。他需要利用这个哪也去不了、什么事都不能干的时间理清一些问题,他开始想事情,回忆他们第一次见面,或者回忆今晚。

诸葛亮把香水百合交给他的时候,低头摸了摸鼻子,根据司马懿判断,诸葛亮当然不是鼻子痒,他是做了一个假动作,用手挡住绷不住强烈窃喜的嘴。

这非常幼稚而且不符合他的作风,他在高兴什么?

他对别人也这么笑过吗?

司马懿忽然发现自己不认识诸葛亮……不,至少是“不认识现在的诸葛亮”。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诸葛亮穿着卡其色外套,戴一副黑框眼镜,学者气息一览无遗。他提一个牛皮箱,坐在茶馆角落专心致志阅读早报。司马懿撑着伞在对街观察一会儿,才快步越过湿漉漉的石路推门而入。

诸葛亮把箱子给他,当作他们合作的最大诚意,他保证不会举报司马懿,赝品师可以在他的庇护下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

司马懿凝视他的双眼,人类的灵魂之窗,所有破绽的起点。然而诸葛亮没有动摇。事情就此定案。

 

凌晨将近破晓,微光流溢,司马懿眼皮翕动,猛然睁开双眼。

屋内笼罩在一片奇幻的灰蓝色调中,与他的虹膜交叠。司马懿下意识想看时间,他完全无从推测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而事实就是,五个小时过去,他一夜无梦。

他爬起身,诸葛亮仍在沉睡,他落入黑色梦境,蹙额呓语,司马懿替把他那只手摆回适当的位置,那难受的痛苦才从脸上退去。司马懿小心翼翼抽开手,小拇指被勾了一下。

司马懿以为诸葛亮醒来了,迫不得已放轻动作,他低头去看那只手,发现是诸葛亮的食指无意识抓住了他。

那根手指的指腹边缘有一块红色水泡,应是准备晚饭时烫伤的,诸葛亮没有理会它,此时皮肤已经红肿。司马懿记下诸葛亮的变化,和那天给他拍照时的细节差异,他当然不可能把这点伤痕表现在自己的雕塑上,谁会在乎呢?去沙龙的人也不会知道私下的诸葛亮是怎么样的诸葛亮。

司马懿趁这个难得机会,将“诸葛亮等比雕塑”的真品细细打量一遍。他摸了摸那皮肤细致的手背,隐约可见青紫色血管蛰伏在骨骼之下。他还看诸葛亮的眉骨、鼻子、喉结、锁骨,用一根手指划过记录。

神比人类更残忍,也比人类更贪心。

神造的人,美中带有残缺,那残缺经过精密计算,不显规整,不显丑陋,多一分太假,少一分太糙,连神乎其技的赝品师都感到棘手。

末了,他凑过头,用自己的嘴尝试了下诸葛亮睡前那个无心的举动。

诸葛亮起床时,司马懿已经不在床上了,有过昨天晚上的经验,诸葛亮暗自一惊下床出去看,司马懿一身工服坐在椅子前,雕塑架子搭好,他万事具备只待大展身手。

“唔……早安。”诸葛亮和司马懿打了声招呼。

司马懿说早安,桌上摆着三文治和奶茶,两人没有打照面,诸葛亮看见包装好的早餐,心情莫名愉悦。他一个人坐下来吃饭,配菜是司马懿清瘦的蝴蝶骨——背心将那崎岖蜿蜒的山峰勾勒出撩人心弦的构图。

经过昨天一场乌龙,司马懿自杀未遂的消息众所周知,尽管诸葛亮负起责任一一解释,众人却一致认为他应该费点心思陪陪孤单寂寞的独居人士。诸葛亮还没为自己低级的失误道歉,他一边咀嚼三文治把脸颊撑鼓,一边思考不想道歉的原因。

刘备给他打电话,说:“亮亮你就不用来公司了,有事我给你消息,你陪司马吧,你们……”

“嗯?”

“我是说你们俩……呃……”

“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远处传来疑似孙尚香的声音,诸葛亮听见电话经过一番挣扎摔到地上,刘备赶紧捡起来说了声“下次再说”后急忙挂断。

诸葛亮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滑开好友圈打算对现状静观其变,司马懿态度不明,他们共处一室睡在一张床上,这个事实尚未让他们的关系产生变化……指尖异样的触感打乱了诸葛亮思绪。

“嗯?”

一个不属于他的创可贴绕在上面,贴得工整,一丝不苟,始作俑者极有可能带有某种精神洁癖,比如说:一个性格顽固的艺术家。

诸葛亮稍微睁大眼睛抬手端详,又放到鼻下嗅闻,艺术品经纪人犀利的目光启动运作,犹如侦探办案,所有线索指向密室里的唯一嫌犯。

雕像雏形完成那天,诸葛亮突然火急火燎冲回来,司马懿休息时间正在沉思,自从餐叙之后于他来说应该是一次致命性毁灭的轰炸却意外修复了情绪毛病,他看见诸葛亮隔三差五待在自己工作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诸葛亮私下话不多,估计人类都是充满强烈求生欲的,在人前活泼开朗,私下就沉默寡言,他懂得忙里偷闲找事消磨时间,司马懿不必为了愁着找话题尬聊。并且,他也越来越能坦然接受诸葛亮的关怀。

诸葛亮乐于治疗他的睡眠障碍疾病,无论多晚都过来陪他睡觉。

司马懿一边抽烟一边凝神目不转睛,自从诸葛亮陪睡之后,他每天都偷拍几张照片,点开相册,清一色是三分之地最有价值的男人千金难买的睡姿:诸葛亮歪着脑袋张嘴,一滴口水印子挂在嘴角边,又或者头发乱翘蜷缩在被子里挣扎不想起床。

偶尔,司马懿会闷闷地看着浴室里多出来的牙刷和漱口杯,一条崭新的浴巾及洗脸巾挂在架子上,诸葛亮的东西增殖迅速,不停侵占他的生活空间。司马懿拿起牙膏仔细观察,在靠近尾端的地方找到一个捏过的痕迹,约莫是诸葛亮手指一个骨节的宽度,他把自己的手指放上去,对这个猜测加以证实。

诸葛亮挤牙膏习惯从尾巴开始挤,和他不谋而合。

 

诸葛亮越过长廊急急朝他走去,司马懿不动声色收起手机,大约是一个多月前,差不多的天气,差不多的情况,事情有了离奇的变化。

诸葛亮把刚才和富婆吃饭时听到的条件要求提了一遍:“内容要求有更动,她要全裸的,你记得别把这套衣服刻上去了。”

捏在司马懿手上的烟蒂滑落,“……你说什么?”

诸葛亮站在复制品身边,一身笔挺西装热得冒汗,柔软的头发承受了过多的水汽,蔫了一部分松垮垮搭在耳壳边,被太阳光烧红的皮肤纤薄,血液的流动和筋脉,无论哪一点都令匠人手心生火。

“你需要真的样品,我可以提供。”诸葛亮似乎意识到了司马懿稍作停顿的原因,主动拉开领带说道,“随时都可以。”

这个要求已经超出复制翻版范畴,她是变相在要求一个真正的诸葛亮,而非虚假的表相,因为她看穿了他笼罩在锦衣之下的鲜活欲望,就不能再用劣等品来敷衍自己。

司马懿制作了无数多的赝品,又怎么会不明白个中道理。他微微一愣,脑子嗡的一声炸开,积累在胸口一块上了枷锁的宝盒被榔头狠狠敲了一记,他冷冷道:“她看过你的裸体了?”



我又想回去写黑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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